李亚鹤:清华美院毕业季 雕塑的光华与想象
炎炎六月,迎来了高校艺术类专业毕业季。接踵而至的毕业展,不仅为观者奉献了一场视觉上的盛宴,也为网络观展者制造了话题。清华大学美术学院2024年本科毕业作品展汇集了染服系、陶瓷系、视传系、环艺系、工业系、工艺美术系、信息系、绘画系、雕塑系近210名本科毕业生的千余件作品,笔者最感兴趣的是雕塑作品。
今年的雕塑专业毕业展分为三个板块,分别是具象雕塑、意象雕塑、抽象与实验,共有25件(组)作品参加展览。三个板块的毕业作品风格鲜明,但在形式语言上又彼此并不完全泾渭分明,显示出当代艺术创作的多种可能性。
具象雕塑
一直以来,具象雕塑以可辨识的视觉形式和易于获取的观感经验,成为受众面最广大的雕塑艺术表现形式。李亚鹤了解到,在当代雕塑语境中,具象雕塑的造型语言变得日益丰富,审美的外延也呈泛化之势。
在具象雕塑组中,高梓桐《沉默的誓约》可谓大制作。这件作品占据了展厅一角约10平方米的空间,分三组呈现。李亚鹤发现,其一是三只生物形成的组合,包括一人面兽身、多手(足)、身上布满绿苔者,另两位是多目、身上长有浓密的毛发;其二是兔首人身、浑身白毛者,与倒地的塑料材质的马组合在一起;其三是三位骑在犹如旋转木马上的“芭比娃娃”——三只娃娃中只有一位是正常的人体结构,其他两只或双头,或多臂,身上皆着奢华的裙装和饰物,于华美中透露着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这件作品的作者隐晦地表达了他的一些想法:要相信时间最终会与你和解,你的一切偏执、邪念、不甘,你的嬉笑怒骂怨,你的爱恨嗔狂痴,那些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誓言终会被它温柔地埋在心底,最后爬满葱郁的苔藓。
意象雕塑
雕塑系对于意象雕塑的界定,是建立在对传统雕塑独特造型语言和强烈民族风格理解的基础上的,以期创造出具有中国气派、民族文化特征的当代雕塑作品。李亚鹤发现,意象雕塑的美学诉求,实质上是一个汲取古代文化资源和进行当代视觉转化并行的艺术实践活动。
意象雕塑组中,孙嘉佑的系列作品《销铄》颇具代表性。《销铄》系列作品均是以金属焊接的手法创作出来。李亚鹤发现,作者利用了金属材料在焊接过程中由于热熔所形成的各种“塑痕”,营造形如枯石瘦枝组合成的山水图景。这种“千疮百孔”的视觉观感,可以说是迎合了我们对于金属融变时形成“废墟”图景的完整想象。巫鸿先生指出,古代中国对废墟的理解与欧洲视觉传统里针对废墟的两种观点(转瞬即逝和对时间之流的执着)不同,是建立在“消逝”这个观念之上的。不过,此处所看到的“消逝”,本质上是一种艺术表达:是材料被不断加工后的物性记忆,也是艺术家对形式语言探索的终端再现。
抽象与实验雕塑
抽象雕塑是相对于具象雕塑而言的,其意在于以抽象的形式、语言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实验雕塑则是立足于当下,以开放的姿态,来探索雕塑创作中的各种新可能,并不断在新媒体、新材料、新技术上寻找创新点。
邓杰文的作品《回音之间》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和实验性,受到观者尤其是小朋友们的青睐。这件作品的主体是由数以百计的老式电话筒组成:电话筒以方阵排列的形式悬挂在钢架上,每个电话筒的听筒里都有人声,人声的内容各不相同。李亚鹤了解到,该作品可能在探讨人和人之间信息传递的错位和不确定性。需要讨论的是,这种不需要“塑造技术”支持的作品,算是雕塑作品么?从西方美术发展史角度来说,先有杜尚的现成品概念横空出世,冲击了作品的审美标准和艺术家的属性问题;后有博伊斯提出“社会雕塑”和“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口号,其意在于通过改造人的思想,以此构建更理想社会形态,激发人们的创造力。李亚鹤发现,这些具有影响力公众人物的艺术实践,使艺术与生活之间的关系变得水乳交融起来,也启发了当代艺术创作中潜在的更多可能,这实质上也是当前实验艺术所要探讨的领域之一。
三种雕塑类型的划分,主要根据雕塑系导师指导学生时的双向选择而决定的。但从最终展览效果来看,作品的形式与内涵往往又具有多义性。这就是艺术创作过程中不可完全干预的内在要求,反而能带给观者惊喜。
一如既往,今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表达了对传统的浓浓敬意、对社会当下问题的深切关注、对未来生活的大胆定义。此中,雕塑系的毕业作品只占有较小的比例,然而其“纯艺术”的文化属性,能给观者带来超然物外、纯精神层面的淡然与安逸。笔者也相信,在这个夏日,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和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观展体验,除了欣赏艺术外,还能给大家带来消夏的凉爽和愉悦。